早在2006年,世界卫生组织就公布，昔日“绝症”——癌症(恶性肿瘤)改称为慢性疾病。在抗癌的漫漫征程中，外科手术切除肿瘤，可能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因为肿瘤一直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卷土重来——复发，或是到别的地方兴风作浪——转移。因此如何打好和肿瘤的持久战，是取得抗癌胜利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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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细胞为啥像杀不死的“小强”
很多癌症患者觉得，通过外科手术把肿瘤切除干净了就万事大吉了。那么做完外科手术真的等于临床治愈吗？“对不同类型、不同分期的癌症，答案显然是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中国抗癌协会肿瘤支持治疗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天津医科大学肿瘤医院副院长巴一教授举例说，大多数甲状腺癌、I 期胃癌患者仅进行根治性手术就有机会获得治愈，但是对于大多数恶性肿瘤，仅通过外科手术是无法达到临床治愈。
目前临床上推荐多学科合作机制，根据患者初诊的肿瘤分期、患者体质等情况选择手术、放疗、化疗、靶向治疗等个体化的综合治疗方案。规范治疗后随访满 5 年，依然没有异常症状（如局部出血、疼痛）或体征（如异常的淋巴结肿大），超声、CT 等影像学检查也未发现明确转移性病变，可认为达到“临床治愈”，这也是医生们通常所说的“5 年生存率”。
根据国家癌症中心2020年度工作报告，我国总体癌症5年生存率为 40.5%。也就是说，有近 60%的癌症患者无法达到临床治愈。
“复发、转移是癌症病人无法获得治愈的重要原因。”巴一教授说，对于癌症复发、转移的机制，目前尚无定论，依然是科学研究的热点。
比较常见的有干细胞假说。在各种治疗后，大部分癌细胞死亡，但仍有一小部分细胞存活下来。这些存活下来的就是癌症干细胞，它们就像大树的根一样，具有自我更新和无限增殖的潜能，对多种治疗耐药，其运动和迁徙能力又增加了癌症转移的风险。但是，目前尚未发现鉴定及分离癌症干细胞的特定分子标志物，针对癌症干细胞的治疗靶点也仍在探索中。
除了干细胞假说，科学家还发现，癌细胞为了存活下来，还具备“休眠”的能力。肿瘤休眠假说也是公认的癌症复发的机制之一。顶级期刊《Nature Reviews》曾总结休眠癌细胞的生命周期：扩散的癌细胞首先会选择合适的生态位，但缺氧等微环境特点会抑制细胞增殖、引起细胞周期停滞，癌细胞此时会进行重编程而逐渐适应周围环境，在具备了逃脱免疫监视的能力后开始长期休眠。当癌细胞在贫瘠的环境中慢慢攒够了能量，而后激活，或微环境因素诱导从而激活癌细胞。科学家们想通过各种途径阻断休眠癌细胞的生命周期而预防复发，但依然在初步探索阶段。
“癌症的转移包含癌细胞浸润、血管生成等多个步骤，除了这两种与转移相关的假说外，还有上皮-间质转化假说、种子-土壤假说等。”巴一教授说，每一个假说背后都存在很复杂的生物学机制，但到底哪种是真正的转移复发原因，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说法。
肿瘤转移复发为何也会见人下菜碟
自 2012 年至 2015 年统计，被称为“癌症之王”的胰腺癌的5年生存率仅为7.2%，而甲状腺癌却高达到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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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恶性肿瘤，复发转移的能力却大相径庭呢？
“由于肿瘤的异质性，不同类型的肿瘤、不同分化程度的肿瘤恶性程度不同，侵袭、转移、复发能力以及对治疗的敏感度必然大不相同。”巴一教授解释，追其根本原因，还是肿瘤细胞内在的基因调控层面的差异。科学家们利用基因魔剪技术（CRISPR 技术）为每个癌细胞打上一个独特的“标签”后，追踪它们及其后代的演变和转移过程，发现了导致转移的“热点”基因（IF127 和 REG4 等基因与高转移潜力相关；而 KRT17 和 RPS4Y1 等基因与低转移潜力相关）。
除了肿瘤本身的情况外，宿主的外在因素影响也非常大。比如对于同一肿瘤类型来说，分期越晚，肿瘤负荷越重，预后也越差；按计划接受规范化治疗的患者，其预后优于依从性差的患者；患者的身心因素（基础体质状况、自我生活态度及情绪特征）、经济因素、家庭社会因素（家庭及人际关系）也会影响患者的预后。
“在临床上不难发现，体质好的患者、生活态度积极向上的患者以及亲朋好友给予更多支持的患者可以更好地耐受治疗，更有机会从治疗中获益。”巴一教授提醒，癌症的支持治疗，不论是身体或是心理支持，都成为抗肿瘤治疗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此外，目前基因组学大数据的发展、CRISPR 及单细胞测序等新技术的发展，也将助力我们揭示癌症复发、转移的机制，进而寻求根治癌症的方法。
抗击肿瘤“武器”，升级有望提高生存率
“如何提高癌症患者的生存率，是我们每一个临床医生关注的问题。”巴一教授介绍，医学研究中的新进展、新成果不胜枚举，但要落地到提高患者的生存，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首先，探索新药物、新治疗模式的临床研究是提高癌症患者生存率最直接的方法。如今是免疫治疗如火如荼发展的时代，最火的当属免疫检查点抑制剂。恶性肿瘤可以逃避免疫系统的攻击，而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可以松开这个免疫耐受的“刹车”，让免疫系统重新奋起攻击肿瘤细胞。
“不同于化疗带来的较短的缓解期，免疫治疗一旦获益，患者大多会获得较长的缓解期。”巴一教授说，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已经在多种实体瘤的治疗及在术前、术后、晚期治疗中获得成功。
“新治疗模式主要是多学科讨论，相比于以往的单学科孤军奋战，目前肿瘤多学科讨论的协作模式也可以提高患者的生存率。”巴一教授举例，对于肠癌肝转移这样的晚期患者，在内科、外科、介入科、放疗科等多方协作的基础上，依然有治愈的机会。
其次，转化研究也在为提高患者的生存率而蓄力。比如，生物标志物相关的转化研究，免疫治疗虽然获得成功，但单药的有效率依然有限，所以很多转化研究开始寻找疗效预测分子标志物，这些标志物的发现将有助于筛选患者。如发现
JAK1/2 突变、PTEN 基因突变等与免疫治疗疗效呈负相关；POLD1/POLE 基因突变等与免疫治疗疗效呈正相关。医生如果看到携带这些基因突变的患者，对于免疫治疗的取舍自然会做出判断。
最后，基础研究的发展一直是临床进步的后盾。新的治疗靶点、新的治疗药物都依赖于基础研究的支撑。巴一教授举例说，肥胖已被证实与癌症的发生及患者更差的预后相关。2020 年 12 月发表于《Cell》杂志上的一项研究显示，肥胖会使癌细胞在与免疫细胞（CD8+ T 细胞）争夺燃料的竞争中胜出。在高脂肪饮食下，癌细胞能够进行代谢重编程以增加脂肪的摄取和利用，而 CD8+T 细胞则不能。这个研究让我们知道 T细胞与肿瘤细胞之间的拉锯战会因肥胖而改变，虽然还不能确定明确治疗靶点，但这一发现为通过代谢弱点来对抗癌症的新策略打开了大门。
“依靠着临床研究、转化研究、基础研究多方面的努力，相信未来会出现更多有效的抗肿瘤药物，以提高患者的生存率。”巴一教授对此充满信心。
“就目前情况下，接受规范合理的抗肿瘤治疗是降低复发转移、延长生存最有效的手段。进行定期复查和随访是早期发现复发转移最有效的方式。”巴一教授提醒，确诊癌症后，一定要去正规三甲医院诊治，尽量遵医嘱完成治疗和随访。而且对于癌症，还要重视预防，强调早诊早治。
（信息来源：科技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