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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多伦多的前任市长福特(Rob Ford)去年因癌症而英年早逝. 他生前是个勤奋实干却口无遮拦的人, 常常因言犯忌. 但在他去世后, 人们还是非常怀念这位大男孩一般的市长, 包括绝大多数的华裔市民, 因为他敢说敢干又敢认的行事作风是西方矫情政客中难得的纯品.
其实他也不小心得罪过华人. 比如他曾说:“亚洲人像狗一样勤奋地工作，正是因为这种勤奋，他们正在逐渐地赶上我们.” 他本意大概是说, 本地多懒人, 而勤奋的华人正在逐步成为社会精英. 然而，此言一出，立即遭到了华裔的强烈抗议，虽然福特准备了千万条借口为自己辩解，最终还是不得不多次公开道歉才让事件平息下来。
首先, 华人就不能成为精英吗? 但人们很快就略过了这一点, 因为他的直肠子性格让人相信他绝对无意排斥华人.
但是, "像狗一样勤奋地工作", 这样的话到底有没有歧视意味呢? 英文里确有诸如“watchdog"，"working dog"等不褒不贬的中性词, 市长可以说自己是就事论事, 甚至是称赞. 只是, 华人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的, 因为中国传统文化里, 被比喻成狗从来都不是好的称谓。如果他改成说"象牛一样勤奋地工作..." 那肯定没事, 可能还会赞扬他对我们孺子牛文化的深刻认识.
由此可见, 东西方的"狗"文化是相差极大的. 因着这些差别, 生出很多误解和矛盾几乎不可避免.
纵观几千年的汉字文化, "狗"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关于"狗"的几乎全是言词激烈的骂人话----狗腿子, 狗崽子, 狗日的, 狗娘养的, 走狗, 丧家犬, 狗咬狗, 鸡鸣狗盗, 狼心狗肺, 狗急跳墙, 狗头军师, 狗眼看人低, 狗咬吕洞宾,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放狗屁, 人模狗样, 猪狗不如, 狐朋狗友, 偷鸡摸狗, 狗皮膏药, 狗血淋头, 痛打落水狗...... (狗狗们, 委屈了!)
其实, 难道中国人就不喜欢狗吗? 应该不是. 中国人向来也有养宠物狗或看门狗的习惯. 可为什么与狗相关的词全都是极尽贬义呢? 我私下揣测, 因为狗狗乃人类生活中最为常见的动物类, 若想表达某人不是"人"而属动物同类的贬义, 就用"狗"一词来代表全体动物了. 上述那些词义难道全是狗狗的特质吗? 当然不是! 着实是委屈了狗狗! 上溯几千年, 我们的先人若是以"狐"字代"狗", 没准今日在汉字里地位"卑劣"的就是"狐"而不是"狗"了.
也就是说, 中国人被比喻成"牛", 或"虎", 或"马"都没问题, 唯独不能是"狗".
而在西方, 情形就有些不同. 狗狗当然也是动物, 但它们的实际社会地位不但不低下, 还可以说很高----有孩子的家庭几乎都养狗, 因为孩子喜欢; 没孩子的家庭还养几只狗, 因为寂寞. 因狗而生的宠物生意蓬蓬勃勃, 为狗治病的宠物诊所也遍地开花. 拥挤的市区内, 有专为狗狗玩耍而设的狗公园; 出门旅游, 有欢迎宠物的度假屋. 在孩子的阅读世界里, 以狗喻爱或以狗传情的读物千千万万, 而电影里小说里甚至日常新闻里, 忠诚护主的狗狗感人的故事也是多不胜数.
如此全民爱狗, 所以英文里与"狗"相关的表达更多是调侃的意味, 是自我解嘲. 如, "You won, you lucky dog.(你赢了，运气好的家伙)" 呵呵, 有点类似于我们所说的"狗屎运". 又如, dog-tired (极度疲乏), rain cats and dogs (下大雨), dog it (拈轻怕重，逃避工作), put on the dog(装出斯文、有钱或有文化的样子), not have a dog's chance (毫无机会)等等.
那么英文里有没有以"狗"骂人的话呢? 就象汉字里以狗代表全体动物的意思一样, 英文也不可免俗, 但遣词造句就轻很多, 远没有汉字的来得激烈, 最严重的当属"You stole my money, you dog! (你偷了我的钱，你这个小人!)" 其他的还有如: go to the dogs (毁灭；堕落), lead a dog's life (过穷困潦倒的日子), top dog(当权派；头儿), treat somebody like a dog (不把某人当人看)......
呵呵, 狗狗们若知道自己在中英文里如此巨大的差异, 不知它们会作何感想呢?
我想起曾和女儿说过"骗你是小狗"这样的话, 小丫头困惑地望着我问:"小狗会骗人吗?" 我听了哈哈大笑, 解释说那只是个比喻, 她听了却极不舒服----"我的狗狗那么可爱, 为什么你要把那么坏的词用在它身上呢?!" 很明显, 那不是我和女儿的代沟, 而是语言文化差异.
除了"狗"文化, 横亘在东西方族裔之间的差异还有很多很多, 包括饮食文化(比如吃鱼翅), 教育文化(比如过分的名校情结), 还有孝顺文化(比如父母在, 不远游)等等. 身在海外, 感觉文化差异是个非常微妙的东西, 总有一条见仁见智的界线摇摆其中. 究竟如何对待, 就全凭自己的思想阅历和智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