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法国迎来罕见的酷暑天气，人们都尽可能“轻装上阵”，随之而来的便是针对穿着“清凉”的女性的指指点点。近日，法国推特的热搜上就出现了#JeKiffeMonDecollete（我爱低胸装）话题词，激起网友对女性平权话题的讨论。最初，网友Céline B在推特上发布了一张穿着低胸服装的照片，并配有“臭婊子的乳沟”反讽文字，推文随即发酵。网友更套用法国国家格言发出“自由、平等、低胸”（Liberté, Égalité, Décolleté）（原文是“自由、平等、博爱（Liberté, Égalité, Fraternité）”），号召女性晒出穿着低胸装的照片，以此来强调女性的穿着是她们的自由，不应因男性的看法而有所改变。
实际上，除了低胸装、露脐装、超短裙等每年夏天都会引发“争议”的服装，近年来，随着女权意识的不断苏醒，在一些发达国家，女性内衣也迎来了现代化改革浪潮。不少内衣品牌纷纷告别过去以“性感”为卖点的内衣设计，避免因“性别歧视”受到社会舆论抨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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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美国导演韦恩斯坦性丑闻为导火索，欧美女性在网络上掀起了大规模揭露性侵行为的Metoo运动。在平权意识高涨的大背景下，极具性别色彩的内衣行业正在发生着重大变革。不少品牌正尝试着对女性内衣进行现代化改良，摒弃过去“性感”优先、强调视觉冲击的设计理念，而在“舒适度”与“观感性”之间寻找微妙的平衡。
今年5月份，美国知名内衣品牌“维多利亚的秘密”以“有待改进”为由，宣布停止在电视上转播维密时尚秀，引起巨大震动。维秘大秀是自1995年以来红极一时的内衣时装秀。它以高质量的名模，脚蹬不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恨天高”，走出稳健而又灵动的台步，吸引了一大批忠实粉丝。
而就在宣布维密大秀停止电视转播的几个月前，有“内衣中的劳斯莱斯”之称的法国奢侈品级内衣品牌Aubade，在巴黎老佛爷百货公司大楼外挂出一张聚焦在身材玲珑有致的女性臀部的巨型黑白照广告牌。巴黎市副市长Hélène Bidard在推特上表示了强烈的不满，认为这是物化女性身体的性别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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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内衣行业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在metoo运动后的新女性主义时代，人们开始反思长期以来商业广告中以诱人身材为看点的女性固有形象。“一直以来，女性内衣的设计都以男性的视觉喜好为设计目标。但如今，内衣品牌才开始真正把女性作为服务对象。” 国际内衣沙龙旗下品牌“Exposed”负责人Matthieu Pinet表示。
Pinet的搭档Daniela Melo补充道：“女性浓妆艳抹、穿着高跟鞋和吊带袜的精致形象曾经风靡一时，但时尚是有周期性的。在20世纪70年代，女性为追求解放而焚烧内衣；80年代，健美的运动型身材受到追捧；到了90年代，又刮起了“优雅色情”（porno chic）时尚浪潮。”
“以前，内衣的舒适度和观赏性就像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些内衣品牌坚持性感的设计风格，另一些则主张以舒适度来吸引女性顾客。但一些新兴品牌已经开始尝试将两者结合起来。”国际内衣沙龙成员Daniela Melo敏锐地感觉到，内衣行业正处于一个新周期的开端。她认为，现在的内衣品牌面临着双重考验：如何在维系好老客户的同时，吸引新生代客户？据Unique by Mode City2018年调查数据显示，18至24岁的年轻女性每年会购买8次内衣，是主力消费群体；而这个群体也非常重视品牌理念和品牌的社会形象。
2017年，内衣品牌Maison Lejaby开始变化摄影风格，通过黑白照和特写镜头展现穿着内衣女模特的整体轮廓魅力。“这样全新的摄影理念是：通过每位模特的独特形象，更好地展现她们的个性而非身材。首先，我们需要一位坚信自己魅力十足的模特。”负责人Suzy Alter说。Maison Lejaby选用的是年龄在20至40岁之间、胸部在85A到90D范围之间的非专业模特，最关键的是拒绝后期P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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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由美国知名歌手蕾哈娜创建的内衣品牌Savage X Fenty挖掘的品牌缪斯则是顶着一头甜美红棕发、身材浑圆的“非主流”模特。但品牌方强调，“选择的不是她的身材，而是她独特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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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要‘离经叛道’，而是想推崇被（女性自己）接受的全新女性形象。这种女性美既不是千篇一律标准化，也没有被刻意性感化。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画笔下的女人们，有着雪白的肌肤、硕大的乳房、丰盈的臀部。是广告改变了大众的审美。”Ysé创始人Clara Blocman说。
旗下拥有Chantelle, Passionata和Chantal Thomas等品牌的法国内衣行业巨头Chantelle Lingerie（CL）集团在突破性的革新后，荣获2019年国际内衣沙龙设计奖。“内衣的展示照片要对其传递的文化价值负责任。”CL集团形象与创新部负责人Renaud Cambuzat说，“我们不是反对内衣的诱惑力，而是希望有不同的展现方式。这是一场无声的战役。”
“长期以来，内衣广告传达的都是一种对不符合标准化审美的“有瑕疵”身材的排斥，引发的情感共鸣是沮丧和失落。但如今，广告终于迎来现实主义。”时尚史学者Florence Müller分析得没错，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持有“身材积极态度”（body positive），鼓励女性接受自己身材的“不完美”。今年七月，内衣沙龙将举行第二届“我就是我（I Feel Unique）”走秀，届时将有15名身材各异的泳装模特加入。
不过，当下这种大潮流并不妨碍一些内衣广告延用传统“性感”为噱头来吸引观众眼球。“一些品牌选用普通人做模特来展示‘真实’的女性身材，而非标准的模特身材。但这不是我们的选择，我们更喜欢创造梦想。”Aubade总监Martina Brown在年初接受法新社采访时称如是说。
Florence Müller也对时尚界刮起的“政治正确”大风感到遗憾。她对目前的内衣运动有另外一种解读：“凡事‘上纲上线’是走向极端女权主义的表现，有些争议纯粹是无意义的挑衅。”
没有人知道这位时尚界业内人士对极端女权的认识是否正确。根据2018年Kantar的研究表明：91％的专业营销人士认为，广告中塑造的女性形象是积极正面的，然而45％的公众认为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事实上，在女性内衣设计长期受控于男性审美的大背景下，女性内衣行业在某种程度上确实需要“政治正确”，作为对某些社会舆论的“陈词滥调”的有力回击，还能为商业宣传增添新创意，来助推新时代的“内衣改革”。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女性内衣现代化改革，应向100年前可可·香奈尔以男性西装为灵感来源，设计的女性外套和裤装一样，引领女性告别身体束缚，并逐步实现男女平权的美好愿望。而不是让有助社会进步的讨论浪潮沦为内衣界昙花一现的营销宣传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