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总有让人感觉到天涯海角的地方，对我来说，Aran群岛，就是这样的地方。
爱尔兰是欧洲西部的一个岛国，脱离了欧洲大陆，总给人飘零在欧洲尽头的感觉。而Aran群岛，则是爱尔兰岛西部的一个群岛，更是天涯尽头的尽头。尽管离爱尔兰岛只有半个小时的轮渡距离，但是群岛最大限度的保留了爱尔兰西部最原始、最纯粹的民风民俗。几年前的一个冬日，我随一个德国人、一个比利时人、两个拉脱维亚人、一个葡萄牙人、两个意大利人一起驱车前往这个群岛。一行没有爱尔兰人，只有对爱尔兰本土文化探索的兴趣。“我们不是爱尔兰人，我们是Aran群岛人；我们不说英语，我们说盖尔语（爱尔兰语）”，一上岛，开商店的本地居民就这么告诉我们。这里有本地语言、有本地啤酒，也有本地的毛纺织品、断崖、千年的历史遗址和无尽的牧场。现代化的进程并没有将这里磨平，每一处的细节都提醒着人们，时光它或许改变了别处，但这里一点都没变。
翻出几段当时的文字，再配上旅行所拍的照片，依稀让人回想起那时小岛上的风烟。把那段记忆取出，放佛又回到了曾经到达的另一个世界。现在的我大抵再也写不出这样的文字了，只能把曾经的感受留给在岛上的那段短暂的、不明昼夜的时光。
01
从爱尔兰西海的Galway小城的码头起航，经历了半个小时的颠簸，便到达了这个只有旅行指南上才会看到的小群岛。傍晚时分，若隐若现的灯塔拨开浓雾笼罩的海空。远离了现代世界的喧嚣与惊心动魄，暮色中的轮渡将我们带到天的尽头。咸湿的水汽，与潮湿的薄雾，彷佛烟圈般的氤氲，魔幻的味道让人已然难辨清醒与梦境。绿岛已经是远离欧洲大陆的一个孤岛，而在它更西边的这个小岛则是边缘的边缘。阴霾的天空下，西风呼啸，告诉着旅人，这里不是靖哥哥与蓉妹妹的桃花岛，而更像是北海牧羊的苏武极目翘望之地。海的一边是浮出水面的人鱼的歌唱，另一边是北大西洋漂浮的冰山。隐约听到原野深处女巫咒语般的喃喃，海岛顿时便在濛濛的光影中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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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小屋
02
爱尔兰是欧洲的雨伞，而小岛则是雨伞的顶端。阴晴小雨不断交替，编着着暧昧又隐晦的天空。光阴模糊的季节里，昼夜交替不再清晰可鉴。透过旅馆的窗户，揣测着时间的变更。早晨的天空渐渐显现微白的光泽，宣告着暗涌黑暗的离别。远处的海浪无休止的拍打着礁石，让人联想起千万年潮汐的冲刷，会刻画出怎样的海陆更替，会记录下多少褶皱与年轮。水滴冲洗去岩石本来的模样，层层伤疤褪去后的屹立的是海岸线隆起的百尺悬崖。曾经一体的海陆终究被这样的割裂，地质的断层，造就了新的一片天地。
悬崖之上，有着史前人类修建的巨石工事。历史上那些日夜的无声无息，谁也无从逃避，而他们却已沉睡千年。不再有凯尔特人的神话，不再有维京海岛的冒险，翻江倒海的史诗终究灰飞烟灭。天涯海角也逃不过沧海桑田的变换，石化万年的鹦鹉螺，爬满了过久的心事；厚重的岁月，又是心底深处怎样的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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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与海岸
03
在这个天边的小岛上，只有酒吧能反映出爱尔兰的特色。这里酒吧里保留着最传统的氛围。操着一口最纯正的Gaelic的酒保，也会用英语讲一个又一个的荒岛故事。坐在角落的一个老人，独自喝着爱尔兰黑啤。他的皱纹里，或许隐忍着不为人知的传说。那苍老的笑容，诉说着为数不多的盖尔语区的坚忍。数百年来，殖民的压迫，生存的艰辛，痛苦而又坚忍的岁月，终究如潮起潮落般抚平了一切。而这些苦难也都在黑麦啤酒的液态中渐渐蒸发。
依旧是传统的现场乐队演奏，欢快的音乐打破了这里的沉寂。随着传统爱尔兰音乐的节奏，人们在酒精的刺激下舞动起来，一如当年从贝尔法斯特起航的泰坦尼克上，Jack和Rose的欢快步伐。也有人独自饮酒，也有人渐渐入睡，杯光觥影，老人与青年不经意间对视，不知是谁偷走了谁的青春。男男女女在舞蹈中相拥又分离，好像融为一体，又彷佛隔着千山万水距离；互相猜想，我又该如何对你微笑？
04
骑自行车环岛一周，放佛是在一个花园中散步。没有护园人，只有牛羊在看守者这里的世界。在一望无尽的绿野中，几座茅草屋点缀着满眼的绿色。老屋斑驳的墙壁，没有回响出少年的笑声。无数个漆黑而静谧的长夜，消磨掉人们曾经的艰辛岁月。这里的居民们，再也记不起是谁将自己放逐到这里。
一季又一季的野花，绽放再枯萎，就这样渐渐苍老，但与文明世界遥远的距离又带来与世无争的静谧。直到今天，还保存着经久不变的生活。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穿过悲喜的岁月，和无边的寒夜。这个不足千人的小岛，迷了路，随意沿着交织的小径也能摸索回原点。原野间的小路旁，尽是石块磊出的围墙。那赶海的渔家的姑娘，手中的蒲公英随风飘散，那手工制作的碎，那手工制作的碎花裙摆也在风中摇曳。你能想到谁都曾有二八年华，执手言欢，还有什么不可以美好。
05
待到岛上的小村落再次被烟雾笼罩的时候，远方好似传来似有似无的汽笛声。我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游人的短暂数天，终究无法抵抗岛民们的永恒时光。时间的流逝，总能让一切重新归于沉寂，而小岛就好似漂浮在大洋中的一叶扁舟。这里的生活，就像王家卫电影中周慕云和苏丽珍的擦肩而过，那光阴的故事，也只是一张船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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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一角
